时值初春,正是一年最美好的起始。
平整石砌的大道上偶有几片不知那里飘落的花瓣,两旁初放的各种花树姿态窈窕,新抽的柳条垂到清净的河水里,像是早起梳妆的少女,在晨风中轻轻地拽出一条条细细的涟漪。
然而千重疫似乎缺乏特别的感性,他并没有十分欣赏这些美景。
他的注意力从刚才就一直集中在身后路旁的一排树影下。开始还能诈作不知,但是那里的形迹实在太明显。
“你到低在那里干什么?”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瞪着一棵槐树下的一个影子说。
那影子一个瞬移,转到他后背,伸出两条纤白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轻轻地抱住了他。
“太好了!原来真的没有约到女孩子。害得人家特意跑出来观察一番。你就这么想和人家卿卿我我地一起去学院吗?你只要好好说一声,本王也不是不答应。小疫你这个小傻瓜。”王这样说。
以王的本事来说,想要不露声息的跟踪一个人,简直易如翻掌。如此着露痕迹的跟踪,自然是故意要让他察觉。
“你就是想找个人来满足你的早上的恋爱妄想吧。”千重疫推开她的双手,继续上路。王并肩相随,立即反驳说:“虽然嘴上不说,小疫不也是满心想找个可爱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吗?难道拥有本王这样可爱的前世恋人,竟然还如此的欲求不满。小疫你这个花心小萝卜。”
千重疫叹了口气,虽然这种恋爱话题平日也时有发生,这时才察觉到思春期的少女是无法理喻的。于是抢先两步,不再说话,从早上开始直到现在一直纠缠着的恋爱话题还是让它这样结束掉的好。
路上行人,尤其是上国学院的学生,都向二人投来惊疑的目光。惊者,仰慕也,王之所属;疑者,睥睨也,千重疫所属。
在他们看来,一个在王身边混了三年还没能正式升为副手的家伙,还没有被辞退,则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卑劣无耻的手段,要挟着他们尊贵美丽的王。这当然是非常岂有此理的令人气愤的事。因此在学院里,千重疫常常被一些罩着满脸正气,看似大义凛然的家伙莫名奇妙地或明着或暗着嘲呵讽斥,偶尔还动起手来,人一打架,名气就大,名气一大,传闻就多,加之他本身没什么人情脉络,也不往来奔跑,更懒于口辩舌解,名声自然也就掉得快,以至于一讹十,十讹百,就算他本来没有错,最后也被讹成了万恶的挑事者,然后以一例十,演变为有些看起来虽然和他并无关联的恶事,众人议论一通,若理不到缘由,寻不到根底,就干脆直接推他为祸端。
这种学院生活模式的发展趋势,千重疫是早就经历领略过的。
可见有些世人世事,就算时光流逝环境变迁,也是无法发生根本变化的。——也许他也认为没有发生变化的必要吧。
即此可见,王现在那一副恰如春风吹绽般的笑容,一定是被迫装出来。
路上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纷纷靠过来,殷勤地向王搭着话,顺便将千重疫毫不客气地挤了开去。待到了学院门口,一众学生更是欢呼着潮水一般向王拥上去,堵住入口。王则礼貌地优雅地回应着众生的热情。
这种狂热的氛围千重疫已经感受过许多次了。
身居高位,能力超众,品行端正,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美少女的王,人气是相当的高。只往人群中一站,就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和气质,相当的闪耀。——虽然对千重来说,王大部分时候其实和普通的女孩子差不多。——而众生对于厚颜无耻傍随王侧的千重疫这种臭名昭著的混蛋,自然是希望用眼光就能将他剁了的。
用眼光就能剁人的技能倒是有的,可怜的是这一班蠢货都不会。
千重疫绕到侧墙,飞跃进去,掠过一株梨树,不经意抖落了满地的梨花。
春天,真是个挺麻烦的季节。千重疫这样感叹着,拂去沾在衣上的几片花瓣,从仍飘着落英的梨树低下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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